悲剧的开始得从两个礼拜前说起。

    顾盼记得接到电话的那天晚上,他刚泡了一碗面,从地上捡了张春心写的那本厚厚的《教育心理学》盖在上面,面泡了有几分钟了,他没什麽胃口,但从早上起他就没吃什麽东西,现在空空如也的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,所以他必须强迫自己吃一点东西,要不然晚上肯定会胃痛到睡不着。

    他把《教育心理学》丢回地上那堆乱七八糟的教师甄试用书上,因为书上还放了一袋药片,因此根本放不稳,整本书便连着药片一起滑到地上,顾盼也不管,把泡面盖子撕开,蒸腾的热气便把他的镜片糊成一片白雾,他拿了筷子正要吃,手机就响了。

    来电显示「包梓豪」,顾盼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,这是他的高中同学,是当时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,因为名字的关系,同学们都叫他「包子」,除了老师点名,大家几乎不叫他的本名,所以顾盼看到来电显示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虽说是高中时关系还不错的同学,但大学读了不同学校,生活没有交集,自然渐行渐远,多年没有联络了,顾盼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什麽今天又突然打来电话。

    顾盼疑惑地接通了手机:「喂,你好,我是顾盼。」

    「顾盼!太好了!你终於接电话了!我还担心你是不是换号码了。」

    「没有,我没换。」

    也许是顾盼语调中的疏离感太过明显,包梓豪的语气显得有些尴尬:「我是包子啊!你还记得吧?」

    顾盼轻笑了一声:「当然,好久不见。」

    「对阿,好久不见,都十年了吧?」包梓豪兀自感慨道。「最近不是要双十节了吗?今年我们班有好多人都会回台中过节,所以班长就说要办个同学会,叫我来邀你,十月十号晚上七点,在公益路,怎麽样?来聚一下吧?」

    同学会?

    顾盼回想了一下自己在班上像边缘人一样默默度过的高中三年,毕业以後和班上的同学也都没有联络了,去的话显而易见的就是不断寒暄的社交场面而已,再加上……

    他看了一眼桌上散乱的履历,眼神更加灰暗了。

    到时同学们互相询问近况,有的人分享工作成就、有的人分享家庭幸福,他这个待业中的单身狗在旁边岂不是非常尴尬?想想都心累。

    正打算拒绝,包梓豪又接着说:「以前的班花你记得吧?她会去。」似乎是感觉到了顾盼想婉拒的想法,包梓豪接连讲了几个他觉得当年和顾盼b较有交集的同学,可惜顾盼现在连他们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,正打算拒绝,就听到包梓豪又说:「陈志强也会去。」

    一听到这个名字,顾盼心中某个尘封已久的回忆盒子似乎又被悄悄打开了一点。

    陈志强的成绩不好,上课总是睡觉,当年没少被老师叫起来罚站,同班三年,顾盼和他其实没说过几次话,但顾盼知道,陈志强有一个大他一年级的哥哥,学校里的人都喊他老陈,是篮球校队的,陈志强自己也喜欢打球,仗着哥哥的关系,整天和篮球队的学长们混在一起,当年顾盼总是看着他跑向篮球场的背影,默默羡慕他能那麽正大光明地去到那个人身边。

    也许……他会知道一些那个人的消息……

    原以为早就淡去的感情,却只因为这麽简单的一句话,竟又蠢蠢yu动了起来。

    顾盼突然想起白居易那首有名的律诗──离离原上草,一岁一枯荣,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